原文:Does Your Language Shape How You Think? from New York Times.
「語言形塑思考」的想法,是1940年 Benjamin Lee Whorf (wikipedia) 在一篇科學雜誌上的短文當中所提出的。這位白天在保險公司工作,晚上在耶魯大學教授人類學的化學工程師,貌不似全球知名的學者,但他所提出的這個看法卻影響了接下來的整個世代。
Whorf 的論述是「我們的母語限制了我們思考的能力」,並以美洲原住民的語言為例,說明為何這些人很難理解這些歐洲移民的某些概念,像是「時間順序」和「區分物體與動作」等等。這個理論受到廣大的回響,乃至於被用來解釋許許多多的文化差異。
然而,這個理論的邏輯是有問題的:如果語言決定了思想,那麼人類怎麼可能會有新的想法?英文中沒有 schadenfreude (德文:幸災樂禍)這個字,難道就表示英國人不會嘲笑他人的不幸?
由於缺乏具體的證據支持語言可以「限制」思考,Whorf 的理論也陸續受到修正。1960 年代,語言學家 Roman Jakobson 認為不同的語言的確會影響人有不同的思考方式,但母語並不是『限制』了我們思考的能力,而是使我們習慣性的用某種特定的方式去思考。他的經典名句是:“Languages differ essentially in what they must convey and not in what they may convey.”。
以英語跟德、法、西班牙語為例,英文說「我昨天跟鄰居喝下午茶」時,是不會透露出鄰居的性別的,但是德法西語都會,因為這些語言的名詞都有性別之分。而與中文相較,英文的文法強迫使用「時態」,也會使聽的人知道這件事情是發生在過去,現在,或未來。
歐陸幾個主要語系把「性別」加諸在所有的名詞上,而且各語言都有所不同,這會使得各種母語的人對於不同的物體有不同的情感連結。例如,「椅子」在德文裡是男的,但是在西班牙文裡是女的,實驗也證實這兩種母語的人對於椅子的「觀感」分別傾向於男性與女性的特質。
另一個例子是「方向」。大部份的語言都有「前後左右」這種以說話的人為中心的的方向指示,但是 Guugu Yimithirr 這個澳洲原住民族卻沒有,他們的方向指示一律是用絕對的「東南西北」。在一個有趣的實驗裡,實驗者準備了兩間佈置裝潢一模一樣的房間讓受試者參觀,一間朝北,一間朝南。絕大部份的受試者都表示他們參觀了同一個房間兩次,只有 Guugu Yimithirr 母語的受試者表示他們「參觀了兩間長得一樣的房間」。這個語系對於「方向」的獨特描述,讓他們在記憶兩間房間內裝潢的相對位置時有特定的線索,所以可以察覺是兩間不同的房間。
祕魯 Matses 民族的語言也相當有特色。他們的文法嚴格要求他們在陳述一件事情,例如:「有一隻動物從這裡走過去」,必須用不同的動詞形態來區分事實(我正看著一隻動物走過去)、推論(我看到動物的足跡)、和臆測(每天這個時候通常都有動物經過),否則會被當作是說謊。因此,如果你問一個 Matses 族的男性他有幾個妻子,除非他的妻子都在現場,否則他只能用「過去式」回答:「上次我看到的時候是兩個」,即使這個「上次」是僅僅 5分鐘以前。
70 年來,語言從被認為「限制」了思想,逐漸演變為「影響」思考的方式,而人類是否有一個共同的基本思考方式,來受到語言的左右,目前也還尚未能證實。縱觀這些年的研究,我們可以看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有相當不同的價值觀,世界觀,理想,和決策的模式。而試圖去理解這些不同,可以做為試圖彼此瞭解的第一步。
註:本文摘自 Guy Deutscher 的新書 “Through the Language Glass: Why the World Looks Different in Other Languages”(博客來代購),2010/08 由 Metropolitan Books 出版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